你我

你一步爬上车，有栀子花的香味儿，底下蒙着汽油味。你忽然想，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，反过来其实也说得通。冷冷的风刮过脖子，同一座城市，往北走一些竟就换个天气，你只好努力裹紧薄薄的外套，靠在座椅上。又来了六七个人，男的，女的，夫妻，孩子，老人，你不关心他们要去哪里，戴上耳机与世隔绝。过客，反正都是过客，到哪里都一样。你不知道这是哪儿，新开的车站？走了这么多趟从没来过，车窗外清一色的私家车，绿的，黑的，灰的，看到这里你闭上了眼，不自觉的，太困了。你听到司机也来了，回头同旁边小卖部说着什么，一边就坐上车，发动汽车，引擎轰轰的响，汽油味一下子增强了，让你一阵恶心。司机开始打电话，挨个核对。你只觉得吵闹，问到你时，你紧闭着眼应了一声。你以为车子就要出发了，不想又来了位乘客，你微微睁开眼，比你瘦些，稍微高点儿，犹豫了一下便挤进来。本就不宽敞的后排，现在连腿也伸不开，但你困得不行，斜斜靠着，一下子就滑入梦乡。

我在筹备端午节，划龙舟，吃粽子，挂艾草，拜神，祭祖，在我们这儿早就消失。每个人都很忙碌，一刻也停不下来，一家人聚到一起，做一餐饭，就糊弄过去。我想，这样下去几十年，是不是人们要问屈原是谁。我耐不住性子，吃完饭就找借口离开家，沿着公路散漫游行，却遇到一位姑娘。时尚的穿着，和土地农田形成鲜明的对比，完全不像是出自我们这小村庄的。我凑上去，你好？是来旅游吗，游客？她站在电线桩旁边看着什么，也不回答。我问，你在看什么？那是玉米，已经开花了，顶上是雄花，腰间是雌花。在看这个，她伸手一指。原来是雏菊，野草，有位作家说，它的心是金子做得，花瓣是银子做的，你是来旅游的吧？不是，她摇摇头，这附近有河吧。你应该听到流水声了，往前走一点，拐个弯，再越过那个矮坡，就能找到。她顺着我指的方向走过去，我也跟过去，怎么没见过你，你不是这儿的人吧？她又摇摇头。果然没猜错，她不可能是农村的。我可以给你做导游，需要什么帮助？我走到前面去，看清了她白皙的脸，显得十分虚弱，激起了我的保护欲。她再次摇头，不要，不要跟着我。她坚定了，我看着她拐过那个弯，追过去时她已经消失不见。她是谁？梦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