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底的一天,冷水桥阳光明媚,边上的人行道上发生这这样一幕:男子倚在栏杆上,正吹着江风。这男子叫做舒寒,二十一二岁,看上去还要年轻一些,怎么说也算得上俊俏吧。由于正处于冬季的关系,所以穿着身灰色长款羽绒。他出神地望着冷水江,江面在他眼前放大、放大,就像在脚下似的。

在其右侧十几米开外,有个穿着棕褐色长款羽绒的女孩正走过来,名做邹幼薇,约莫十七八岁,也可能更大一些。那女孩有双明亮的眼睛,姑且算得上美女。就在她走过来的当儿,舒寒正要越过面前栏杆。

毫无疑问,他计划着跳入冷水江里呢。邹幼薇意识到不对,立即奔跑起来。对舒寒来说,越过栏杆很容易,但他动作并不快。毋宁说是,连对自杀这件事情也提不起劲吧。

此时朝阳升起,阳光透过钢架照在邹幼薇脸上,她匆匆跑着,总算没有迟。她立即用上全身力气,拼命把舒寒从栏杆上拉了回来。坦白的讲,舒寒这样的人,一点力量就能拉回来。然而,人世间的确连这一点力量也很吝啬。

话说回来,邹幼薇将舒寒从栏杆上拉回来,一会子也不知道说什么话,就紧紧抱地住舒寒,心想:“该说什么呢?” 然后竟问道 “你在干嘛啊?”

舒寒说:“没关系的。”

“不不,我有关系……” 邹幼薇顿了一下继续说,“我不知道你多难过,但请先和我去前面坐一下行吗?就路边那里,江风太大了。”

说罢,邹幼薇两只手挽住舒寒的臂弯,去前面路边坐下了。舒寒呢,此刻虽然还提不起劲,但多少被邹幼薇的热情感动了,所以顺着邹幼薇的劲儿往前走。冷水桥前面就是弯道,宽阔的道路两旁有绿化带,邹幼薇就带着他坐到了绿化带边上。

这一回舒寒先开口了:“对不起,竟然害女孩子哭,我真是废犬。”

“没事,你才不是废犬。你是珍贵的人,大家都是。”

“哎,你没有过想死的念头吗?” 舒寒问道。

“当然有,所以才拦住你。”

舒寒打了个哈欠,眼角瞥见绿化带里的红花。他抬头想看看云,但今天可是万里无云呢。

“喂…… 嗯,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,或许我说的话听起来有些傲慢。但我不能说‘别受伤、别痛苦就好了’这类的话……”

舒寒打断她道:“可是也许我今天非死不可呢。”

“今天阳光太明媚了,所以不能死。食物太鲜美了,” 邹幼薇恳求似的说,“所以不能死,好吗?”

“哎,这……” 舒寒摆出十分为难的样子,竟小声抽泣起来。

“好啦,别哭。你鞋带散了哦,我帮你系一下吧。” 邹幼薇感到一点放松。随后她默许舒寒同意了,蹲下身子系起鞋带,舒寒乘这个当儿偷偷看着这个女孩,发现邹幼薇其实身形很小,梳着丸子头…… 忽然地,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。

“我今天大概不会死了。”

“明天也不要哦。” 邹幼薇从地上站起来,由于是第一次给别人系鞋带,即使是简单的蝴蝶结也花了半天功夫。

舒寒这才发现风已经将女孩的手吹红了,随即很抱歉地说:“抱歉,害您手都被冻红了。”

“没事的哦,你能开心起来最好啦。” 邹幼薇开心地笑了,她大概是微笑而生的吧,所以笑容格外好看。舒寒也跟着展开了愁容。

“您可以离开了,我已经没事了,真的鼓舞了我……”

“嗯,那就好。” 邹幼薇从包里拿出两片暖贴交给舒寒,随后挥挥手离开了。可惜,他们甚至都没问对方名字。

舒寒又回到桥上,这回是来晒太阳的,他取出手机想打个电话,目光浏览过父母、老师及同学们的名字。该打给谁呢?唔,貌似谁都不能打,哎?

转头看了眼邹幼薇离开的路口,那里现在空无一人,绿化带里的红花格外鲜艳。他意识到不太对,身后车来车往,鸣笛声不绝于耳。好像做了场梦,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,好像从那个世界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似的。

他双手抓紧栏杆上,腿一使劲,猴子般越过去了。他跳了,耳朵里只剩下呼啸的风声,风吹进衣领,衣服内邹幼薇给的暖贴发着热。最后溅起了不大不小普普通通的水花。桥上的人流熙熙攘攘,有个满脸雀斑的跛脚女人正在吃鸡蛋灌饼,推着车从她旁边过的的是小贩,小贩吆喝了一声,有的人回过头来看看,有的人则继续闷头走着路。冷水江大桥上,阳光明媚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