纸人

“罢了，罢了，我怎么说得清楚呢？” 傻子说着，房间四下冒出了乳白色烟雾，看上去十分无害，正缓缓蔓延着。“他们只是不了解事情，未必就是故意伤害我，再说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？” 桌子下方一下子蹿出火苗，开始沿着桌腿向上攀爬，这时候的月光恰到好处，傻子坐在靠窗的桌子边，神态仿佛即将被烧掉的纸人。事实也确实如此，火星已经跳到了傻子的衣服上，也冒着乳白色的烟雾。那张惨败的小脸一点也看不出捏造的痕迹，纸做的裤子已经燃起来了。

是纸做的吗？不对，那不是手工匠人扎的纸人呀！真的不是，请看那牙齿吧，不是画上去的而是长出来的！尽管他的肌肤确实是白色的，但那是被月光映射着的结果。空气里已经弥漫着毛发烧焦的味道，不是烧烤动物时发出的那种食物的香味，而是在火灾中传出的令人作呕的怪味。

“应该如何原谅伤害我的人？如何让裂开的伤口合拢？这是我要考虑的问题吗，我是否应当考虑。” 傻子的声音十分平静，仿佛滚烫的火舌从来没有从他身上长出来、大腿没有被炙烤一样，可他无论如何他就是不肯低下头去看一看。“为什么呢，为什么？需要我来想办法。” 傻子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，不过却绝对不是因为膝盖骨正在燃烧，而是心灵上的苦楚。纸人都会因为天气潮湿而苦闷，何况是傻子呢？想到伤害他的人此时说不定正在快活，他又一阵心酸。

傻子的火焰都蔓延到胸口了，像藤蔓那样往左环绕去了。傻子正穿着冬天的衣服，正好是燃烧的好材料。一阵突然的恐惧袭击了傻子，让他加快了呼吸，“不。他们不会那么坏。那是碰巧发生的。” 他安慰着自己。现在已经能闻到内脏的味道了，除了仿佛烧糊了菜产生的怪味，还有一种湿热的腥味。

“烟花，烟花，赶紧找一盒烟花放一下吧！” 傻子急匆匆的翻找起来，终于找到了一盒蓝色的烟花，可他此时已经是一个火人，连嘴里也冒出火了。他身上的火舌点燃了引线，烟花就在他手中绽放，绚丽的蓝光填满了整个屋子，但很快就熄灭了。此刻傻子都面容也掩盖在亮黄色的火光后，什么也看不清，他十分安静的坐下，仿佛灵魂早就已经离开了。房梁由于燃烧砸落下来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木板。此刻从房子外看，其实就是祭祀时所用的纸人在纸糊的房子里面燃烧着，不过，房间中的却不是纸人。